走,并不施舍情面给任何一个人。尽管她做好了分别的准备,也依然没能承受住那些计划之外的痛苦……
在月季刺扎进肉里的那一刻,征兆已经有了。
“忍一下。”他用两指捏住她指尖上的肉,低头,将伤口里渗出的血吸出来。
她忍不住那些眼泪,便掉了几颗。
“很疼?”他又轻轻吹气,对着她有些红肿起来的指尖。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她不是因为手上的伤才哭。
而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点了一下头,“小邓你认识的。得先去一趟。”
她用受伤的那只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不说话,只是难过地掉眼泪。
他轻轻叹气,将她搂进怀里,“你明日走,我不能送你,是不是怪我?”
她用力攥着他腰间的衬衫衣料,摇着头哽咽地说:“我不想走了……我想等你回来……”
“别说傻话。”他严厉起来,心里却发堵着,“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会去找你。正清不是说了吗?你去了还可以和我通信,把你每天做的事,都写进信里告诉我,我也告诉你,就像每天都在一起一样。”
“哪里会一样?”她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湿透了他身前的衬衫。
他抬手,轻抚在她脑后,开口的每一个字,却不是安慰,而是狠心,“方念,你也知道,我不值得让你这样做。我选择战场、选择去救战友,却不可能和你一起离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你心里,我不是第一位的。而在我心里,你也不是第一位的。这些,我们早都知道,也早都说好了,不是么?”
方念哭得身子在颤,听到他的这番话,恨得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她咬得用力,许久都不肯撒嘴。而嵌进肉里的疼痛,却始终疼不过在他心上的。
直至血腥味在她口中弥漫开,她才松开他。
满是泪水的小脸扬起来,就像从前与他不对付时那般又凶又狠地瞪着他看,使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肩上的白衬衫带着血印,他却还是笑得出。
“女孩子,最好还是温柔一些的好。”他伸手,一点一点地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如果下次再见,念念可以变得温柔一些吗?”
“不会。”她攥着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喜欢温柔的,就找个温柔的好了。我变不了。”
“好。”他回答。
不知是应了她的“找个温柔的”话,还是由她高兴,变不变他都能接受的意思。无论哪种,都使她不那么高兴。
她伸手,推了他一下,“走吧,去做你那些比我重要得多的事。”
贺南霄往后退了两步,手紧紧地按在她推他的那处。
“走了。”他看着她已经转过去的背影,红着眼说,“保重。”
ps:想了两天,这章倒着写了~
?第六十六章 不速之客
嘴唇上那些发白的死皮,被沾满水的棉花球一点一点地濡湿。唇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使纠缠在梦里的人有了一点将要醒来的知觉。
眼皮轻微抖动,唇出于本能地抿了抿,表现出求生的欲望。
“念念……”男人伏在她耳边,轻声唤她,“是不是渴了?我们喝点水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将她从那个循环而冗长的梦里拉了出来。她轻蹙了眉头,没有睁眼。因她下意识地不想醒来。或者说,她还没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而那个梦,除了将她困在痛苦里,还令她被自责的情绪所绑缚。她不是不愿醒来,而是不敢醒来。睁眼即见的白色天花板,或许在某一刻便会溅上鲜血,如同那日她亲眼所见的残忍画面……
“霄子呢?”从柳家花园回家的路上,贺母奇怪于儿子的消失以及方念那双哭红的眼睛。
方念以为自己补过粉,老太太便察觉不了,于是仍在尽力地帮着贺南霄演戏,“方才航空队那边来人,有要事寻他,所以他没来得及打招呼便先离开了。”
贺母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她看,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出破绽,“不打招呼便走,是有多要紧的事儿?”
方念心里发虚,不过,仍旧镇定地答道:“伯母,他的耳疾痊愈已有些日子了,本该是几天前就要回去的,因为您来,所以还耽搁了一些日子。等他把那边的事处理完,就会回来的。”
“所以,你因为这个便哭了?”贺母直截了当,“不是说还会回来的吗?”
方念被老太太问得一时语塞,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