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目含不屑。仿佛天地间只余下这个蹒跚的脚步之声众人的心中响亮的回荡着。一步、二步,三步…一缕细长的血痕在他的身后流淌,鲜艳似火。十步,距离买买提的马前仅有十步而已,但是他的血已然流尽。胸腔沉闷无比,一口气再也吸不进去,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他的瞳孔散而无光,再也没有任何焦距。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支持不住,向前摔倒在地。只是他的脑海中始终有着一个不屈的意念。数万双的眼睛凝视着他的双手,那双苍白无比的鲜血淋漓的大手狠狠地插入了泥地之中,他的身体仍旧在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直至…他的最后一滴力量消失殆尽。烈日当空,买买提的心中却无法感到一丝暖意,他茫然抬头。沧州城,城门大开,一面雪色的白旗在风中飘扬,只是,却显得是那么的触目心惊。
沧州城外,匈奴人的大军已经开始逐步向前移动。在马队之后,是无数的汉人士兵,他们拿着攻城器械,双目迷茫的看着前方那高高耸立着的巍峨城墙。他们都是降兵,被匈奴人驱使来此充当攻城的第一波军队。无论是否心甘情愿,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嗖…”长箭破空之声传来,城头旗杆之上插着一只颤抖着的雕翎箭,如此箭术,令人为之心悸。“告诉曾志宏,还有一个时辰。”雄厚的大嗓门远远传来,城头众军士相顾失色。守备将军府。陈信宏抱着十岁的幼子,他望着自己的亲兵队长,问道:“应高,你随本官几年了?”陈应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立即回答道:“将军,小的已经跟随您十四年了。”“嗯,十四年,不少了,那么多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从未玩忽职守,本官甚喜之。”“多谢将军夸奖,不过这些都是小的份内之事啊。”“嘿嘿…算了,到了今日也不必提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了。应高,如果论族中的辈份,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吧?”陈信宏突然微笑道。“正是。”陈应高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那么,今日为叔就托你一事。”“将军有话但请吩咐,小的一定全力以赴。”陈应高脸色一变。连忙拜倒于地,恭声道。“快起来。”陈信宏上前一步,放下怀中的孩子,将他搀了起来。陈应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陈信宏。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剑锵,过来。”陈信宏向后一招手。他那十岁的幼子陈剑锵立即依言上前。陈信宏伸手一指陈应高,道:“剑锵,给你应高大哥磕头。”幼子无知,闻言立即跪下。陈应高脸色大变,想要挣脱,但双手被陈信宏牢牢把住,他不敢用力挣脱,只好生生受了陈剑锵的这三个响头。“将军,您这是做什么?”陈应高焦急的问道。微微一笑。陈应高沉声道:“应高,你带着剑锵去曾大人府上,暂住一时。记住,一切听从曾大人地安排。”“将军…”隐隐间感应到了什么,陈应高颤声道。伸出了手掌,陈信宏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道:“从今天起。剑锵就是你的弟弟,帮我照顾好他。”陈应高的身子一震,正要说话。突然半空中遥遥传来一人的高声呼喝:“告诉曾志宏,还有一个时辰。”他们二人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松开了手,陈信宏高声道:“应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剑锵交给你,我放心的很。快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这是我做为将军对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陈应高脸色惨白,他紧咬牙关,突然匍匐于地。朝着陈信宏磕了数个响头,抬起头来,额头已是高高肿起。“将军保重。”陈应高叫了一句,转身抱起陈剑锵,也不顾小家伙放声哭喊,就这么大步离去。在他地背后,是陈信宏那依依不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