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心尖上的宝华公主,要与最年轻的大将军成婚了。
那原是我的封号和与我有过婚约的郎君。
我拎着两尾细鱼站在街口,衣袖湿冷打着补丁。
没有人会再记得我。
那个三年前,死在和亲途中的幼公主。
1
送完抄写好的佛经,我得了一吊钱。
怕在街上太晃眼,我央着送我出祝府的婆婆,磨了许久,换成了一两银锭。
我仔细藏好,高高兴兴往家走去。
有了这些钱,能给阿姐买半个月的药。
还能买些猪骨,与那前天上山挖的粉葛给崔钰炖个汤。
入秋了,他的咳疾又要犯了。
路过杂市,卖鱼的李婶叫住我:「淮娘子要回家去吗?多谢你上次替我写了家书。」
「大郎回信在府城选上了药房学徒,这尾鲤鱼娘子带回去当个谢礼!」
「这鱼太大了!我们家吃不掉。」我指着木盆中两条细瘦的鱼笑着说,「婶子就把这两尾鲫鱼给我吧。」
鲫鱼刺多价贱,有些时候还当作饶头。
李婶又说了几句劝不过我,打趣说:「淮娘子心善,等你和崔教习成亲的时候,我定要给一封厚厚的红包。」
我羞红了脸,拎着两尾鱼跑走。
我与崔钰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冬至,我长到可以嫁他的年岁了。
街口官府的告示墙前站满了人。
卖炊饼的阿婆拉住我:「淮娘子,你识得字,看得清,能告诉我这写了什么,好些人高兴得很。」
抬眼看那告示。
方才羞涩欣喜的满腔暖意,就像淋了一盆冰水,迅速退去冷得我一身骨寒。
嫡长的宝华公主要与三年前封为大将军的傅远鸿成婚了。
见我看了很久,阿婆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回过神。
看向那被跳脱的两尾鱼弄湿的袖子,湿冷地贴在腕上还打着补丁,我稳住声音:
「阿婆,是好事,公主要嫁给大将军了,皇上把明年的人头税减了十五文给公主积福呢。」
每人十五文,一家老小数下来,对百姓也是笔不大不小的花销了。
「哎呀,那的确是好事!」阿婆拍手连连说好。
是挺好的,能省下钱都是好事。
指尖被我捏得发白,我在心中劝导我自己。
不要怕,淮娘。
合顺公主已经死了。
她死在三年前和亲的路上,死在她十五岁的生辰前,死在那两军交战的山谷里。
活下来的只是苏淮娘。
京城那么远,清溪镇这么小,不是富庶的地方,也非名人故里。
不会再有人记得合顺公主的,不会有人寻过来的。
你也要成婚了,是和你心意相通的郎君。
待那红色的喜帕被摘下,你最美的样子会映在崔钰眼中。
往后岁月悠长,眷侣相伴。
朝作夜息,粗茶淡饭,闲话桑麻,共剪灯花。
2
回来的路上我心乱如麻,但等到推开院门,望见崔钰的身影,我的忧愁都散了。
小小的一方天地间,他就是我的牵挂。
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准备吓他一趟。
可他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我没有一次成功。
扑空后,他揽住我的腰将我从半空中捞起:「苏淮娘,你就不怕我失手。」
「不会的。」我笑嘻嘻站好,「阿钰不舍得让我吃苦的。」
「你惯会嘴贫。」他无奈。
「不只嘴贫,还嘴馋呢!阿钰我想喝鲜鱼汤。」举着那两尾鲫鱼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却注意到我弄湿的袖子。
「天转凉了,你这是想把自己冻病吗?」
「还不快去换衣服,你若病了,我定要抓上最苦的药。」
他数落着我,也不忘将鱼接过。
我的郎君,用得好剑,也耍得好菜刀,不当武馆教习,也能开间食铺,养活我与阿姐。
进了房中,阿姐在窗前绣花。
我换下衣服后点亮了油灯,再用几面镜子照着,屋里亮堂多了。
「不用这么麻烦,这天光还很亮。」阿姐柔声对我说。
「没事的阿姐,油灯还是点得起的。」我将那一两银子递给崔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