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更灿。
他自以为因病痛自己挣扎许久,却不知,他如今这副境地,是我在这深宫里的每一日。
虚与委蛇,卖笑卖身,我步步惊险,而他却当我是随时都可抛弃的棋子。
他的手缓缓松开,胸膛不再起伏,低头,我瞧见他仍圆睁的眸,俯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有一个女儿,她是你的血脉,但我不会让她姓秦。”1
这风光霁月的晏王,死不瞑目。
起身,推门,我瞧见跪地大臣与抱着孩子的清月,低头啜泣。
“铛——铛——”
丧钟敲响。
大臣纷纷散去,最后,只我与清月留在此处,她上前推开窗,光扑面迎来,洒了满身。
她与我站在光下,相对无言,许久,她才愣愣道。
“江春,都结束了么?”
我看向身旁的人,见到她乌发中几根银丝,那上扬的眼尾,忽然垂下来,看着她有些落寞的姿态,我有些发愣。
启唇,我似叹出来般,轻飘飘地说。
“结束了。”
我坐上皇太后宝座,扶我不满四岁的小儿子上位。
我坐上了自己想坐的位置,无人可再唾弃我,得世人尊敬,享万般尊贵。
第一年,我废除旧法,让女子也可读书,也可入朝为官。
我是小女子,却也不是小女子。
我虽名唤谢江春,但我若为江水,我不谢春,冰冻三尺有何可惧,天赐我盔甲,我便披上身,上阵杀敌,若无盔甲,我便立身高位,一心为国,为民,不论四季。
那一年,朝庆有了历史上第一位女校书。
我呢,实在无事了,就写点话本,偷偷摸摸的写,可自从清月带着那本“贵妃旧情新编”来找我后,我就封了笔。
我打不过清月。
一切好似都是儿时梦中的模样,但午夜梦回,我总能记起晏王妃濒死时的模样。
那时,她满身是血,躺在床上,死死抓住我衣袖,在她每次在将欲阖眼时,又会拼尽全力再看一眼我怀里的孩子的模样。
她是夷洲人,本是地方小官的女儿,与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交好,虽未订婚,两家长辈却也已暗中默许这对恩爱鸳鸯。
奈何,那日皇帝与皇后微服私访,她因帮了险些卖了假玉的皇后,被其看中。
她亲哥哥抗旨不尊,却被皇后暗中禁止其进京赶考作威胁,她为了哥哥的前程,只身入宫。
因一道懿旨,她便告别家乡入了皇宫,嫁给从未见过的男人,再被其冷落。
她在这牢笼中耗尽身上属于水乡的魂魄,最终,她拼尽一身思乡与期怨,诞下最后这朵青莲。
“求你,带着她,去,夷洲,瞧瞧......”
这是她最后与我说的话,她那双眼中的悲痛,让人肝肠寸断......
“哈......哈......”
又被惊醒,我猛地坐起,抬头瞥见窗外天正蒙蒙亮。
“江春——江春啊!”
是清月的声音,我起身推开门,见清月抱着孩子,笑着看我。
未等我开口,清月把怀中还熟睡的孩子轻轻放在我榻上,自己则提了提肩上细软,声音轻快。
“我要出宫了,江春!”
清月朗笑道,“我年幼时,就想去周游天地,去瞧瞧这大好河山,却没想自己被迫囚于这红墙牢笼中,如今,总算自由了......”
清月踟蹰半晌,良久,才继续道:
“其实,我刚王府时,并不得皇帝欢心,而我知晓皇帝不爱我后,也没了什么念想,只是,我见皇后当真是爱极了皇帝,有些唏嘘,说来可笑,这事儿谁都能瞧得出,只有皇帝瞧不出。”
“皇后当年生晏王时难产,我在外面亲耳听她的痛嚎声,听了足足生了五个时辰,虽最终平安诞下晏王,可皇后身子大损,再不能有孕。也是自那之后,皇帝开始冷落她。”
“所以她恨,比我们都恨。”
“皇后她输在情字上,比我们都要可怜,”清月俯身,轻轻用发尾扫了扫孩子的脸,“诶,小夷安,你可别学皇后,千万不要做为爱所痴的人。”
话音刚落,清月抬眸看向我,又低头提了提身上细软,转身,大步走向光中。
许夷安,晏王秦晏秋唯一的血脉,这是她母亲给她起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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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