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浑浊的瞳孔徒劳地赚了两圈，才认出来是我。

“棠......梨？”

堂姐原本清脆的嗓音如今沙哑得不像话，饶是我早有准备，还是被她这破锣似的嗓子吓了一跳。

她在青丘时，也是长老们的掌中宝，心头肉，恣意张扬，明媚娇俏。

即便是死，那也该穿着鲜丽衣裳，于花间酣畅饮一杯，埋骨青山之下。

哪里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为阶下囚，困死于暗室之内，甚至都落不得一个全尸。

我心里感慨，还是叫了她一声堂姐。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凄怆的笑容，摸索着握住我的手，尽管她十指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甚至能隐约看见森森的白骨。

“我......我错了......”

堂姐提着一口气，凹陷的眼窝子里蓄满了泪水：

“凡人......阴险......狡诈，你在人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回青丘......你一定要回去......”

我应下了，她却还不愿放下我的手，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你要......带着......我的尸首回去......不然......青丘不会认你......”

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骨头嵌入我的身体里。

我不肯答应，她也不松手，一双眼睛越瞪越大，像是要将我整个人给囫囵吞了下去。

“堂姐，沈云恒把你看得这么紧，你如果丢了，他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

我试图和她讲道理：

“我尚且自身难保，此刻带你回去，可能我们两个都得死在人间，不如我先回青丘，然后再来接你？”

堂姐一言不发，唇边的微笑却越来越诡异。

我只觉得一阵凉气顺着脊梁骨窜了上来，想甩开堂姐的手时，却已经晚了。

我的指间一麻，掌心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像颗朱砂痣。

堂姐终于卸下全身力气，仰面倒在地上：

“涂山棠梨，我已经对你下了血蛊，如果三日之内，你不能带我的尸首回到青丘，那么你——”

“也得和我一起死。”

第二十一章 重逢

堂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盯着掌心的红点出了半晌神，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血蛊续以生命为引，施蛊者必定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才会施此蛊术，乃青丘禁术。

不知道是不是沈云恒太过谨慎，而我又太过不小心，竟让堂姐宁愿把这种厌胜之术用在她亲堂妹身上，也不用在迫害她的人身上。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结果，倒是肚子叫了。

我揉揉肚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堂姐的尸体抱在怀里。

小兮在门口已等了我许久，终于见到我出来，也没空管我又做慈善收留了什么垃圾，扯起我的手就往外跑。

“奴婢方才听见门口有动静，怕是陛下今日不上早朝，又折返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宫吧娘娘。”

我点头，跟着她从后窗原路折返回去，才走没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内侍尖利的声音：“谁在那里！”

小兮反应极快，跑过转角时一把将我摁下去，推进假山后面的石洞里。

“奴婢去把人引开，娘娘先在这躲一会儿。”

我拽住她的衣袖：“你也躲进来！这里空间宽裕，完全可以容纳下我们两个人！”

“他们刚才已经见到了人，却又在这处消失不见，定然会搜查，到时候我们都跑不掉。”

嘈杂的脚步声愈发接近，小兮回头看了一眼，拂去我的手：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回来的。”

我终究是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先头的那个内侍已经领着一队禁军跑过来了，我只得矮身又往里缩了缩，直到腿都蹲麻了，外面也一点声响都没了，才扒开杂草爬出来。

回宫路上，非常太平。

像是所有人都约定好了要避开我，让我能安全抵达中宫，去得到一个结局一样。

当我推开大门，看见刚刚才与我分别的小兮。

她阖着双眼，面色平静，就像是睡着了。

若不是——

她七窍流血，整具身体都被人用细绳吊在树上，凹出了一个扭曲的下跪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