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石狮子也换了,换成了两只大貔貅。
时过境迁,街道还是那个街道,石板也还是那个石板,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不论如何,我还是那个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桐花。
是的,在外为了行走方便,我又自己把名儿改了。爹娘原叫我满花儿,进了府,小姐改成了桐儿,在这以后的好多年,大家都叫我桐儿,可是在外头,自我介绍做桐儿,似乎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于是就从两个名儿里面各捡了一个字,唤作桐花。
这次在广南府呆了十日,我把从前没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原来,这里有一座石桥,倒映着碧波,岸上种着一排依依杨柳,忽然又想到小姐教我的那首诗:杨柳依依江水平,忽闻江上踏歌声。
也不知少爷与国公府小姐成婚了没有,他那样好的人,自该有一样好的姑娘陪伴着,过平安顺遂的一生。
走完了广南府,我又动身往平安府去,那是我的家乡,我从那里来,也该回到那里去。
就这样慢慢地走,回到了生我养我地方,敲开了牙婆家的门。
牙婆见着我惊呆了,看了很久才认出来,连忙把我让进门:听说你爹把你赎回来,又阖家到城里去了,这怎么孤身回来了呢?难道又遇到了什么难处,又要把自己给卖一回吗森*晚*整*理?
那么多年,牙婆也老了,从前我要抬头看她,如今却要躬着身子才能握着她的手:并没有遇到难处,我这次是特地来谢谢妈妈的,当年妈妈给我找了一个那么好的地方,救活了我一家的命,理应来同您道声谢。
牙婆摆摆手:不用客气,我这儿只是个中介,那是你命里带福,去到哪里都有福星保佑着。
我问牙婆,现在是否还有卖身的姑娘呢?牙婆诧异地回,难道我还是来买姑娘的不成?
我只好笑着说,想回乡开一个刺绣店,到您这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她们赎了身,好到店里帮个忙。
牙婆连声称佛,告诉我说,如今年光景好,乡里已经不兴卖儿卖女了,只有三个姑娘是,一个是爹赌输了卖过来的,一个是爹娘死了叔伯卖过来的,还有一个和我当年一样,是为了给娘抓药卖过来的,都是可怜的孩子,拜托我千万照顾好她们。
我一一应了,掏出 50 两银子,把三个姑娘都领走了。她们看我的眼神都很木讷,就像我当年一样,没有希望没有光,觉得不管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我真的在镇上开了家刺绣店,店名是自己取的,就叫桐花记,从此安顿了下来。
我用从张妈妈那里学来的刺绣手艺,撑起了桐花记。刚开始只能绣些帕子,扇面去卖,随着姑娘们渐渐学会,我们就能卖些屏风、被面这样大副的绣品。
刺绣店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姑娘,只要一卖到牙婆那里,我就去赎回来,然后教她们刺绣。有些个在刺绣上没有天份的,我就教她们做点心,或是制胭脂水粉,还把自己从小姐那里学回来的字,一个一个地教她们念。
待到学会了本领,有想回家的,我就把她们的身契放了,再量力帮些银钱,送她们回家。一来二去,乡里都说我这儿是女子学堂,逐渐就有村民把女孩送到我这里来学手艺。
我很开心,只要女孩子们有一技之长,就用不着走卖身这条路,毕竟卖身的风险很大,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当初一样,卖到那么好的人家去。
村民都说我是女菩萨,那可不敢当,那是新来的巡抚治下有功,百姓安居乐业,我可不敢跟官府抢功劳。
只有牙婆不太高兴,因为都没有人卖姑娘,她就挣不到钱了。于是改行做了媒婆,头一件事就是要把我嫁出去,毕竟我今年已经快十八了,在乡里成了老姑娘,和我同龄的姐妹们,几乎都抱上了孩子。
在牙婆的动员下我也相看了几家,就是觉得没有眼缘,毕竟见过了如玉般美好的少年,再看其他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也许,那就叫做一眼万年。
不过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每天都忙得很,铺子里有那么多操心的事等着我去做。对了,我又往城里开了三家分店,一家卖刺绣,一家卖点心,一森*晚*整*理家卖胭脂,都叫做桐花记。
店里的员工都是女孩子,大家都唤我桐花姐,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填满了我的内心,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过了年就是观音诞辰,乡亲们推举我扮观音,实在推辞不过,只好粉墨登场以愉大众。店里放假一天,女孩子们拥着我,一路到观音庙去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