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将京城笼罩在一片昏沉的青灰色之中。·s·a_n,y?e?w~u/.+n¨e~t′
白日里初春的暖意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料峭的寒意,夜风卷过空荡的街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城隍庙后巷,白日里尚有三两摊贩,此刻早已收摊归家,只余一片死寂。巷子深处,靠近一处废弃土地庙的断墙残垣下,几块歪斜的石碑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怪兽,投下扭曲的暗影。这里,便是刘嬷嬷密信上指定的接头地点。时间,亥时初刻。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几片残破的瓦片从断墙上滑落,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巷口,一个穿着普通灰色棉布短褂、缩着脖子的身影,如同幽灵般贴着墙根,一步三回头地摸了进来。他脚步放得极轻,呼吸却有些粗重,眼神在黑暗中紧张地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走到断墙下,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着石碑的位置,然后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小方块,犹豫着想要塞进其中一块石碑底部的缝隙里。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石碑缝隙的刹那——“嗖!嗖!嗖!”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死寂!几支带着倒钩的飞爪从不同方向的黑暗中激射而出,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缠住了灰衣人的手腕、脚踝和腰身!“啊——!”灰衣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倒在地!手中的油纸包也脱手飞出。_4?3~k-a′n_s_h!u′._c\o¨m^不等他挣扎,数道矫健如豹的黑影已从四面八方的屋顶、墙角、阴影中扑出!动作迅猛无声,训练有素!一人用膝盖死死顶住灰衣人的后心,冰冷的刀刃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另一人迅速捡起掉落的油纸包。其余几人则如铁钳般死死按住灰衣人的四肢,用浸了油的牛筋绳将其捆缚得如同粽子,连嘴巴也被一块带着浓重汗臭味的破布死死堵住!整个过程,从发动到制服,不过呼吸之间!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只有灰衣人喉咙里发出的绝望呜咽和粗布摩擦的窸窣声。一道高大精悍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从最浓重的黑暗中缓缓踱出。\x~x`s-c~m¢s/.?c·o¨m?正是常禄。他穿着玄色紧身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深灰斗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芒,如同盯住猎物的鹰隼。他走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灰衣人面前,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地扫过那张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的脸。“带回去。”常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冻结骨髓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缇骑耳中,“诏狱,丙字七号房。手脚干净点。”“是!”按住灰衣人的缇骑低声应命,如同拖死狗般将人迅速拖入更深的黑暗,消失在巷子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常禄看都没看那消失的身影,他的目光转向刚刚捡起油纸包的那名缇骑。 那缇骑立刻上前,双手将油纸包奉上。常禄接过,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捏了捏,又凑近鼻尖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一股极其淡薄、却与水中打捞出的毒膏同源的、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隐隐传来。他眼中寒光一闪,将油纸包小心收起。“头儿,鱼饵放了,鱼也咬了,可这‘老爷’……”旁边一个精干的缇骑低声询问。常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跑不了。盯紧所有能进出这巷子的口子,尤其是……户部清吏司沈主事府邸的后门。”“明白!”缇骑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命,带着几人无声地散入夜色,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常禄站在原地,目光投向京城某个方向——那里是六部衙门集中的区域。他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在料峭的夜风中岿然不动,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城隍庙后巷彻底恢复了死寂,只有风掠过断壁残垣的呜咽。约莫半个时辰后。“哒…哒…哒…”一阵刻意压低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一辆没有悬挂任何标识、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城隍庙后巷。马车在距离断墙几十步远的地方缓缓停下。车帘纹丝不动,但赶车的车夫却显得异常紧张,不停地左右张望。又等了片刻,似乎确认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