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门的初夏总带着竹影的清凉,本源之种的桃果已经饱满,压弯了枝头,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刚摘的鲜果,果皮上的纹路随着星桥的震动轻轻跳动,像在回应着听风寨传来的哨声。?我_得*书^城! ·哽,芯`嶵¨全′望舒坐在竹荫里,看着归真人偶用青铜手将踏雪城带回的“冰语晶”埋进土里——晶体呈淡蓝色,里面冻着的桃花正在缓慢解冻,渗出的水珠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彩虹,与听风寨带回的通声片粉末相遇,在地面织出透明的光网。
“望舒掌门,‘渡厄滩’的使者在山门外等您。”守山弟子扛着根断裂的船桨跑来,桨叶上布满细密的裂纹,边缘还沾着黑色的淤泥,淤泥里隐约能看到银色的细沙,像被水冲刷过的碎银,“说是滩里的‘回澜水’突然改了流向,水流能把沉船的碎片送回岸边,却会让人的决心变得动摇,最近已经有船夫在出海前突然反悔,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却总觉得会遇上风暴,滩主说,只有‘归一’的坚定心能让水流恢复常道。”
来者是个晒得黝黑的老船夫,名叫浪里行,手里握着个磨损的罗盘,指针在“出海”的方向剧烈晃动,却总在最后一刻偏向“归航”,“回澜水本是渡厄滩的‘引航标’,能帮迷路的船找到方向,人沾一点,能让决心更坚定,可上个月突然开始‘打转’,靠得近了就会犹豫不决,连滩里最勇敢的渔人,握着渔网都要想半天该不该撒,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胳膊。”他指着船桨上的裂纹,“这就是被‘游移浪’冲的,水浪里的‘不定气’能让最硬的木头都变脆,越犹豫,裂得越厉害。”
望舒接过船桨,掌心的胎记传来沉重的压力,本源之种的桃果突然“啪”地掉落在地——这是感知到意志动摇时才有的反应。船桨上的不定气顺着掌心蔓延,脑海里顿时冒出无数个念头:“去了会不会有危险?”“留在三一门是不是更稳妥?”“渡厄滩的事,真的非你不可吗?”……这些念头像水草,缠住了原本清晰的思路,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有渡厄滩的先民对着回澜水起誓的场景,有各族船夫在滩头饮酒壮行的豪迈,还有片奔腾的水域,水底沉着块巨大的玄铁锚,锚链上缠着灰色的水藻,正随着浪涛左右摇摆,像在拉扯锚的方向。
“别被它缠上!”归真人偶一把夺过船桨,青铜手按住裂纹,逆生符文顺着木纹蔓延,将不定气逼回桨叶深处,让晃动的裂纹稳定下来。“马先生说,回澜水的核心是‘坚定不移’,灰色水藻是‘犹疑’的沉淀,专门拉扯决心的方向,得用果敢的暖意斩断。”
李维辰摇着蒲扇从桃林走出,扇面的“归”字与浪里行的罗盘产生共鸣,却在靠近船桨时微微倾斜:“万法阁的《水道记》里提过,渡厄滩的回澜水是上古‘远航族’的伴生水,能与远航族共享航向,远航族消失后,水流就成了渡海的指引,可惜时间久了,积累的犹疑盖过了坚定,才开始打转,连带着周围的决心都跟着摇摆。”他指着星桥尽头的船影,“你看那艘准备启航的商船,船员们正围着船长争论,明明货都装好了,却在为要不要多带桶淡水吵个不停,怕是被游移浪影响了,再这么拖下去,怕是永远出不了海。”
归真人偶早已将木箱装得结结实实:本源之种的桃果、听风寨的通声片、踏雪城的冰语晶粉末、落霞坞的忆色晶,还有几坛夏禾新酿的“壮行酒”——用回澜水的源头活水、三一门的桃花瓣和蚀骨崖的活骨液酿的,说是能驱散不定气,让人下定决心。
渡厄滩的海岸线蜿蜒如蛇,滩上的鹅卵石被海水磨得光滑,却在退潮时显露出奇怪的纹路,像无数个交错的箭头,指向四面八方。浪里行拄着船桨在前头引路,脚踩在湿滑的滩涂上,每一步都要犹豫片刻才敢落下,“前面就是‘分岔口’,回澜水在这里分成百条支流,原本都该汇入主航道,现在却七扭八歪,有的甚至往陆地上冲,像群迷路的羊。”
靠近分岔口时,周围的风声变得忽前忽后,明明站在原地,却总觉得脚下在移动。望舒运转归一境的坚定心,在脑海中清晰地锚定一个念头:“我要让回澜水回归正途。”这个念头像锚,稳住了摇摆的心神,他试着迈出脚步,每一步都踩得沉稳,原本晃动的地面竟在脚下变得坚实,归真人偶紧随其后,青铜脚踩过的地方,滩涂留下清晰的脚印,没有丝毫犹豫。
归真人偶将壮行酒洒向分岔口,酒液遇水化作金色的溪流,顺着支流蔓延,灰色水藻的摇摆顿时放缓。“快撒踏雪城的冰语晶粉末!”它大喊着,从木箱里掏出罗盘,用青铜手在盘面刻下三一门的逆生符,“马先生说,用明确的目标配合坚定心,能斩断犹疑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