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的太湖,在春日午后的阳光下,粼粼如碎金。_鸿.特!暁\税·旺· ¢冕,废·阅?黩*湖中央的东山岛,洞庭林屋,紫气氤氲,乃是江南文人墨客最爱的清修之地。
此刻,岛上最负盛名的“归云庄”内,却非但没有半点清修的雅致,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至极的肃杀之气。
庄园深处的水榭之中,临水的一圈紫檀木席上,跪坐着十数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或老年男子。他们任何一人走出去,跺一跺脚,都能让江南一府的官场和商界抖上三抖。松江的顾家、苏州的王家、湖州的陆家……江南最顶级的士绅门阀,今日在此齐聚一堂。
居于主位之人,乃是前朝致仕的内阁大学士,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顾衍。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老眼却浑浊中透着精光。
他手中端着一盏上好的碧螺春,茶水早己失了温度,他却浑然不觉。
“诸位,”顾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想必都己经知道了。奉天殿上,那位皇太孙,己经说动了陛下,要在应天府的皇庄和官田上,试行他的‘均田新制’了。”
水榭内一片死寂,唯有湖风吹拂柳条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均田新制’?不过是巧立名目,行夺产之实罢了!”一个面色阴鸷的华服老者恨声道,他乃是苏州王家的家主王世贞,“今日在皇庄,明日便在军屯,后日,就要在我等的万顷良田上动刀子了!破风犁一出,佃户们的心就野了,如今再来个什么‘租上限’、‘永佃权’,这是要掘我等的根啊!”
“王兄所言极是。”另一人附和道,“我等士绅,乃朝廷之基石,文脉之所系。田产,便是我等的根基所在。没了田产,我等与那些市井之徒何异?家族传承、诗书继世,岂不都成了笑话?”
这番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他们恐惧的,不仅是财富的损失,更是整个阶级生活方式的崩塌。没有了从土地上源源不断榨取出的财富,他们哪来的闲情逸致吟风弄月?哪来的资本供养子弟读书科举,维系家族的权势?他们引以为傲的“耕读传家”,本质上是让别人替他们“耕”,自己和子孙去“读”。
朱雄英的改革,就是要斩断这个链条。
顾衍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瞬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哭天抢地,于事无补。”他冷冷地扫视全场,“那位皇太孙,年纪虽轻,心性手段却远超常人。他先用商税之事,麻痹我等,让我等以为他只盯着那些铜臭商人。实则,他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等的命根子——土地!”
“他此举,名为‘抑豪强,固皇权,安万民’,占尽了大义。我等若是只从自家田产得失去辩驳,在陛下面前,便己落了下乘,只会招来陛下的雷霆之怒。”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朱元璋的狠辣,他们是亲眼见过的。
王世贞皱眉道:“顾公,那依您之见,我等该当如何?难道就坐以待毙,任由他一步步将我等逼入绝境?”
“坐以待毙,自然不是我辈所为。*3-y\e-w·u~./c_o-m¨”顾衍的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寒光,“他有他的阳谋,我等,便有我等的对策。他想用‘万民’和‘皇权’来压我等,我等,就要用‘祖制’和‘天理’来困住他!”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其一,联合朝堂。老夫虽己致仕,但朝中尚有几分薄面。刘少师等忠贞之臣,绝不会坐视祖宗之法被如此践踏。我等当立刻修书,将此法之害,剖析清楚,联络京中所有与我等休戚与共的官员。明日起,便要让雪片一样的奏疏,飞向乾清宫!要让陛下知道,推行此法,便是与天下官绅为敌!”
“其二,搅动舆论。那黄口小儿不是说要‘安万民’吗?我等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所谓的‘新制’,只会带来大乱!他不是想当圣君贤孙吗?我等就要让他身败名裂!”顾衍的语气愈发阴冷,“我江南士子百万,笔墨如刀。即日起,要让批判‘均田新制’的诗文传遍天下!要让说书先生在茶楼酒肆里,日夜宣讲《商君书》之祸,讲那王莽改制如何引得天下分崩离析!更要编出一些朗朗上口的童谣,说‘新犁一响,田主心慌;新制一出,天下皆乱’!要让‘天地君亲师’的道理,成为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其三,釜底抽薪。”顾衍顿了顿,眼中杀机毕现,“他不是要在应天府试点吗?好得很!我等在应天府也有不少产业和人脉。要让那些佃户知道,皇庄的田,租不得!谁敢去租,便是与我等江南所有士绅为敌!他们能租几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