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初冬的深夜。
府外传来人纷乱的脚步、尖叫哭喊声、还有刀枪碰撞的剑鸣音,不远处的长明寺火光冲天。
屋门被一把撞开,宋砚面色沾血,急迫的拉起我:「皇上驾崩了,如今皇子夺权,边疆趁乱起兵,我必须前去卫国。」
「卫国」二字宋砚说的极重,正义凛然的令我绝望。
「京城乱成这样,家都保不住,你还要卫国?」1
我鼻尖发酸,眼前模糊成了薄雾。
宋砚下颚的线条紧绷着,毫不退让,把一枚玉佩放在我手心:「侯府还有一队暗卫,拼死护主。边疆有我在,皇室诸人不敢动侯府。」
他说的温和,可我只感到了刺骨的冷。
「春柯和长生怎么办?」我颓下身子,不再求他。
「还得拜托你了,阿敏。」
「不要走。」春柯听到了对话,毫不顾忌的冲了进来,扑进宋砚的怀里抽噎:「我要跟侯爷走。」
「你,哎!」
宋砚无奈的拥她入怀,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挣脱开她。2
「夫人,长生交付于你。待到我随侯爷回来,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春柯拽住我的裙角哀求着。
宋砚无心不忍,一把拉起她:「像什么样子!」
「够了。」
我看向宋砚,眸中所有的情绪消耗殆尽,只余死寂。
就在双目对峙着,府门大开。
阿慈身着银甲,眉目焦灼:「阿姐,京城百里内不安全,我带上澜远,咱们离开这儿。」
他完全忽略宋砚,看向暗处的修长身影。
暗处的身影走近,一张清隽的脸也映在黄穗灯笼下。
是卫璋。
今时今日,他身着绯红官袍,倒显出了寒门文臣的清霜梅骨。1
对上宋砚警惕的眸子,他神色淡然:「赵家于我有恩,侯爷大可放心托付。」
宋砚嗤笑着,直直的审视我与卫璋。
眸光流转,想到了什么不言而喻。
「侯府百名暗卫,宋大人觉得加起来也比不过你?」
话变成利刃刺向心口窝子,卫璋仍岿然不动,抬起眼皮,睨着宋砚:「侯爷当真以为侯府保得住吗?」
「侯府越是瞩目,乱世中更是显眼。」
宋砚愣住,面色颓暗了几分。
如今龙位不稳,烽鼓不息的局势下人人自危。
「边疆叛乱,不去我必然——」
「你去便是。」我拿出和离书,递到他身侧:「我们和离,澜远和长生我会顾好,你放心就是。」
「不和离。」宋砚唇沿微干,吞吐着躲闪。
不去看他的神情,我把和离书塞到他的怀里。
颂枝和嬷嬷去收拾包袱,我看向春柯:「长生的东西快些收拾好,不然再晚便更加危险了。」
她还愣在震惊的余波中,似乎不信「和离」二字从我口中说出。
宋砚试探的拉住我的衣袖,我挣脱开来,春柯拦住他:「侯爷——签了和离书,新帝登基也不敢借侯府之名去动夫人和孩子们。」
沉默着,宋砚递来签好的和离书,意味深长的看了卫璋一眼,拥住我:「等我凯旋,接你们回府。」
「平安归来就好。」无论如何,都祝愿他与春柯能够平安。
摸了摸长生的小脸,春柯依依不舍的跟随着宋砚上了马车离去。
路上尽是四下逃窜的百姓,和持刀互斗的将士,卫璋安排的小轿从后门驶出,竟去往京郊的方向。
和阿慈的方向完全背离。
「这是去哪?」我护住孩子们,警惕的盯着卫璋的侧脸。
他怔忡了片刻,连忙解释:「阿慈他们在城南处避难,宅院过小。夫人带着孩子们,住在这里合适。」
他似乎被我惊到了,尾音带了点委屈的颤意。
「多谢。」我尴尬的松了手。
可我却清晰的瞧见,他的眼圈似乎有些红。
下轿,清幽雅致的宅院坐落在京郊的丛林葱茏内,僻静安宁,里头还有两个嬷嬷和家丁护院。
匆匆交待一番后,卫璋离去。
住在此处还算惬意,可京城内的硝烟蔓延着,采买果蔬的嬷嬷总是提心吊胆,生怕遇上打斗。
直到长明寺悠远的梵钟响起,意味着新帝登基。
嬷嬷喜极而泣,不停的磕头拜天:「老天有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