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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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里的唯一一枚棋。她们彼此恨之入骨,却又只能互为倚仗。

腥风血雨的半年里,沈凝像一苇蒲草。

在权势滔天的浪潮里艰难求生。

她没有感觉,或是,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很多年以后,她被黎臻狠狠贯穿,身体随着黎臻的律动,跟整张床榻一起颠簸的时候,她终于抓住了那种感觉。

一如那种身不由己,也如那种贪婪与欲念。

她有时候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掌控过什么。

她的爱情、她的婚姻、她的权力、她的亲人。

它们只在她的人生里留下一个璀璨斑斓的影,就从此消失不见了。

她有时候又会想,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她的皇兄们死了,她的父皇死了,她的嫡母死了,一切给她带来失控般惶恐的人都已不在人间。

还剩个黎臻,也已经是瓮中之鳖。

明月被窗格分割成稀碎的光斑,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像被摔碎的汞。

她赤着脚,踏进那片月光里。

想起黎臻,不受控制地,她颤抖了一下。

月光里的黑影,像是水纹一样漾开。

——如果真有一天,可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她会杀了他吗?

她懊恼地想。

他若是死了,自己的人生,就真的剩不下活过的痕迹了。

黎臻也在看月亮。

月亮很大,很圆,很白。

他睡不着。

月柔还没有融入“黎府十二美”躺平搓麻、喝茶吃瓜的摆烂生活。

她总觉得,身为大人的妾,总不能一直吃黎府的白饭。

——还是应该做些什么。

她在他的房门外,听到里面先是辗转反侧,然后是床板吱呀,衣物嗤喇。

门轴转动,她撞上出门的他,红了脸颊,低下眉目。

黎臻却用一声轻哼,拆穿这刻意的偶遇。

月柔摸不清黎臻的脾气,垂着头不敢说话。

黎臻却不咸不淡地说:“我睡不着,陪我走走。”

他们从黎臻的卧房,绕过抄手走廊,经过前堂。

再从侧门拐了个弯,顺着一条花径,往花园里去。

黎臻的脚步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月柔缀在后面半步,不说话,喘气都小心翼翼。

他们最后停在池塘的白石桥前。

月亮镶嵌在平静如鉴的湖水上,黎臻百无聊赖地倚着桥栏,歪着脑袋看月柔。

月柔不敢看他。

黎臻笑:“你是不是,和那些姐姐妹妹处得不好?”

“奴没有……”

“不要骗人。若是和她们处得好,她们定会告诉你,我没有外人传言的那么可怕。”

月柔是戏子出身,她知道她们这样的人,就算有命给官宦人家做妾,也一定会被吃人的内宅啃得骨头都不剩。

黎臻的内宅却和和气气的。

姐姐妹妹有时候一起出门逛街,在脂粉店叽叽喳喳地试不同颜色的口脂。

有的时候在花园里打叶子戏,赢钱的趾高气昂,输钱的撒泼耍赖。

她看着诡异,不敢贸然接近,只能在她们吵嚷叫闹的时候沉默着路过。

夜色已深,园子里终于没了吵闹。

她站在石桥的台阶下,仰起头,去看桥上的黎臻。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锋利的侧脸描上一圈柔软的边。

他说:

“月柔,这世间的女人并不都是为男人而活。她不是,我希望你们也不是。”

“她……”

月柔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她小心地试探:“是……陛下吗……”

黎大人和青宣帝的风流韵事,京城里流传有十几个版本。

月柔不知哪个是真的,但入府一个多月,她觉得好像都不是真的。

黎臻没有说话。

月柔低下头:“对不起,奴失言了。”

她没有想到,下一刻她从黎臻的嘴里听到了答案。

先是一阵悠长的叹息。

他说:“是我曾经视作生命的女孩。”

他不再看月亮。

他看向月柔,露出一个微笑。

“后来,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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