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人。
他挑了马厩里最好的一匹马,带我乘夜出逃。
我在他背后看着那座院落被火点燃。
两月后。
离边境大城朔方郡,还有一里路。
他将马留给我:「淮娘,就在此别过吧。」
我问:「不再同行吗?」
他摇摇头,眼中带着落寞:「我的前路茫茫,你应当归家与家人团聚。」
分别时,他留下了我那枚发簪。
其实我也不敢让他再与我一道,我心中的疑虑日益增大……也怕会连累到他。
我还有一丝盼望,盼事情不会那么糟。
可我站在城外的布告前时。
我的血仿佛在那一刻全部冻住。
那上面写着:
突厥三王子不满两国议和。
他击杀大王子,合顺公主被逼坠崖身亡,和亲队众皆被虐杀。
他撕毁合约,越过两国边界侵袭,朝野震怒。
少将军傅远鸿率军迎击。
此战,大晋胜。
突厥献马匹数千,牛羊计万,求请再度议和,有臣服之意。
晋帝允。
傅远鸿扶合顺公主棺椁归京。
受封上将军。
我是一个昭告天下的已死之人了。
我「死。」
才能让这一切都合理。
才能让这盟约再继续下去。
我。
不能回京了。
我翻身上马追上崔钰,从马背上扑向他怀中。
他有疑惑,但还是牢牢接住我。
我的泪洇湿他的肩膀。
「阿钰,我没有家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带着我同行落脚到一处小镇。
安顿好我后,他出去一月,功力尽失带回了病重的阿姐。
那座小镇,就是清溪镇。
从此,他只是崔钰。
我只是苏淮娘。
若能一直这样。
多好。
13
「遣妾一身安社稷……」
长公主听后面容沉静。
许久,她发出寂寥喟叹。
「遣妾一身安社稷……呵。」
「用不到将军……为何将军还要刀剑相向。」
我没有说得很细。
但她还是听出了其中关窍。
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思及了自己的经历。
「婉冬,你很聪明。」
「你早就猜到我回晋国,不是为的什么祝寿庆贺,只是为了祭吊母亲。」
她的手抚上了我的眉眼。
「我曾接到过她的来信,她说看着你眼睛,就会让她想起我。」
「是很像我,也很像她。」
「我还没死,乌兹不需要再来一位远嫁和亲的公主。」
「你的苦已经受够了。」
长公主应承下。
用乌兹商队人脉为我寻找崔钰。
父皇的寿诞前夜。
各国使臣都到齐了。
这几日我都留在驿宫陪伴长公主,她问了许多祖母的事。
阿淇也一直黏着我。
乌兹人都善音律。
我陪他用过晚膳后,他用玉笛吹起一首曲子。
听了片刻,我轻声唱出这首曲子谱合的诗章: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y?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车出游,以写我忧。」
阿淇吹完,抬头问我:「这里的『淇』是我名字吗?阿母经常吹这首曲子。」
我点点头。
阿淇又问:「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姑母远嫁二十载,怎么不会思乡。
我正开口欲回。
一道男声闯入。
「是思乡的意思。」
驿宫花园的大树上卧着一名男子。
月影绰绰,但还是能看出他是外族。
他一双蓝眼望向我。
「你们汉人的诗都很有意思。」
「汉人的姑娘也很有意思。」
我不解他意,也不知他是何人。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
父皇寿宴,突厥的使臣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