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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三一同归(16)

三一门的深冬总带着雪粒的锋芒,本源之种的枝干裹着层厚厚的雪,归真人偶用青铜手往枝桠间塞了些无妄海带回的记心珠粉末,雪粒落在粉末上,竟融成细小的金珠,顺着枝干滚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线,与迷雾泽送来的“失纹蝶”翅粉交织,泛着破碎的光泽。·x\4/0\0?t!x·t*.?c`o,m′望舒站在落雪的廊下,看着玻璃盏里的寻踪蝶挣扎——蝶翅本该布满星图般的纹路,此刻却像被橡皮擦过,只剩下零星的银点,每扇动一下,银点便脱落一些,落在盏底,化作转瞬即逝的青烟,像在消散的记忆。

山门外的风铃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不是风刮的,是铃舌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守山弟子顶着风雪跑来,手里攥着半只蝶翅,翅脉已经发黑,“是迷雾泽的巫童!泽里的‘回魂灯’全灭了,灯能照出迷路者的归途,现在却连灯芯都点不着,泽里的人开始在雾里打转,明明站在自家门口,却认不出门框,老巫说,是‘失忆雾’浓得化不开,只有‘归一’的忆力能让灯重新亮起来。”

来者是个穿兽皮袄的小童,名叫雾生,怀里抱着盏残破的油灯,灯盏上刻着的“归”字已经被黑雾侵蚀,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他睫毛上结着冰碴,说起话来带着哭腔:“回魂灯本是迷雾泽的‘引路灯’,灯芯是用寻踪蝶的翅粉做的,人提着灯走夜路,雾再大也不会迷路,可上个月开始,灯芯刚点燃就会被黑雾浇灭,寻踪蝶也跟着疯了,有的往火里扑,有的撞石头,翅膀上的纹路掉得越快,雾就越浓,昨天我娘去采蘑菇,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拿着她的头巾在雾里找,却连头巾的味道都闻不到了。”他从怀里掏出块绣着蝶纹的布巾,布上的纹路正在慢慢淡去,像被水浸湿的墨,“这是我娘绣的,她说能引来寻踪蝶,现在……”

望舒接过布巾,掌心的胎记突然传来空洞的痛感,像有块记忆被生生挖走,本源之种的枝干猛地抖落积雪,露出底下发黑的裂痕——这是感知到记忆流失时才有的反应。布巾上的失忆雾顺着指尖钻进脑海,那些熟悉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李维辰的面容、赵玄通的笑声、归真人偶的青铜光泽……这些念头像被风吹散的沙画,刚想抓住就已溃散,眼前闪过破碎的片段:有迷雾泽的先民围着回魂灯跳舞的场景,灯光照亮每个人的笑脸;有寻踪蝶停在迷路孩童肩头的温馨;还有片浓雾笼罩的沼泽,泽底沉着无数盏熄灭的油灯,灯芯上缠着黑色的雾丝,每根雾丝都在吞噬周围的光,像在抹杀存在过的痕迹。

“别碰布巾的纹路!”归真人偶一把夺过布巾,青铜手按住正在淡去的蝶纹,逆生符文顺着布纹蔓延,将失忆雾锁在丝线里,让模糊的纹路暂时稳定下来。它扯了扯脖子上的记心珠,珠子发烫,映出雾生娘的模样:梳着双丫髻,腰间别着个装蝶粉的小竹管,“记心珠说,‘忘了模样,就记味道;忘了味道,就记温度’,寻踪蝶不是疯,是在找快被忘光的人。”

李维辰裹着厚裘皮从万法阁走出,手里捧着本泛黄的《迷雾志》,书页上的字迹被虫蛀了不少,却能看清“寻踪蝶翅纹即记忆,纹失则忆失”的字样,“上古‘忆族’与寻踪蝶共生,蝶翅纹是族民的记忆备份,族民消逝后,蝶便成了迷雾泽的活记忆,可失忆雾是‘忘川水’的变种,专噬记忆,连蝶的备份都能啃食,再这么下去,泽里的人怕是连自己是谁都要忘了。”他指着远处被浓雾吞噬的山峦,“你看那雾,已经漫到三一门的地界了,再往西扩,怕是连本源之种的记忆都要被它吞了。”

归真人偶的木箱里装着特意准备的东西:本源之种的雪融水、无妄海的记心珠粉末、万兽谷的伴兽牙、还有小半袋“忆味粉”——是夏禾用三一门的陈年桂花、焚天谷的焰心花粉、逐月湖的莲子磨成的,说是能勾起最深刻的味觉记忆。它用青铜手把忆味粉撒在雾生的布巾上,布纹竟泛起淡淡的金光,隐约能闻到桂花糕的甜香。

迷雾泽的入口藏在片枯苇荡里,芦苇上挂着黑色的雾珠,碰一下就会化作黑雾钻进鼻腔,让人头晕目眩。越往泽里走,雾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泥沼里时不时冒出半截枯骨,有的还攥着锈蚀的油灯,灯盏里的黑雾像有生命般蠕动。雾生举着那盏残破的油灯在前头引路,灯虽然不亮,却能让周围的黑雾退开寸许,“前面是‘忆魂沼’,寻踪蝶的母蝶就在沼中央的石台上,母蝶要是死了,所有子蝶的纹路都会掉光,到时候就真没人能引路了。”

靠近忆魂沼时,周围的黑雾突然变得粘稠,像浸了墨的棉花,裹得人喘不过气,耳边传来无数细碎的呢喃,有的在喊“娘”,有的在叫“家”,还有的在重复着某个名字,却都模糊不清,像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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